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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飞、韩世忠、高宠三人各有各的理由,而那边的章启旸身为章氏之后,自然也有其心中所想,只是较之其余三人,这位此时倒要多了三分儒雅,一语点明关键所在:“诸位大帅所言,皆是在理。然在下尚需一言:我大宋江山,本为太祖皇帝所创。而今,大金已灭,神器无主,江山重光。贤爷您乃太祖嫡脉,凤子龙孙!这社稷重归太祖一系,正是物归原主,名正言顺!此非僭越,而是拨乱反正,续接我大宋正统国祚。于公于私,于情于理,王爷都当仁不让!”

章启旸的余音尚在空气中震颤,不等赵斌回应,长白山麓的十万大军便已同声响应。

“请贤爷,当仁不让,进位称帝,续我大宋国祚!”

劝进之声如同惊雷,一连三响,一声高过一声。那声浪仿佛有了实体,撞击着周围长白巍峨的山峰,在深谷间往复奔腾,连那复归平静的天池水面都在轻轻颤抖。飞扬的雪沫在阳光下闪烁,映照着每一张激动难耐的面庞。

此刻,所有人的心跳都与这呼喊同频,无数道炽热如火的目光,全部激动地聚焦于玉鹰背上,那位天下归心的贤王赵斌。

立在鹰背上的赵斌环顾周围激动的众人,略一沉吟后便摆手将一众将校安扶下去,随即二次侧目看向一旁兀术的死尸,“那个,列位,四太子的尸首都还没有收敛呢,现在谈论进位一事,未免有些杀人诛心吧。”

众将一听赵斌这话不由得微微一愣,急忙还欲再劝,可却见赵斌正色道:“诸位将士!诸位兄弟!尔等赤诚之心,天地可鉴,斌感激不尽!然,正因如此,我等更需慎始敬终,这登基之事,此刻有三不妥之处!”

“其一,在于地势。我大宋之正统,在于中原,在于汴梁!如今众将士奋勇,开疆拓土,版图已非往昔。旧都偏安,难驭新土。故当择天下之中,另立新都,以为万世之基!岂有在敌国圣山,草草称帝之理?若如此,与昔年陈桥之事何异?我等既是中兴大宋,便要做到万全,行堂堂正正之事,以免后世再生非议!”

说着赵斌语气愈发凝重:“其二,在于时局。如今金国初平,然大军未收,降卒未整,四方或有宵小窥伺。我等身处敌国旧都,犹如身在险滩,岂是商议登基的安稳之地?更何况,浴血奋战的将士们,封赏未行,军功未酬!我赵斌何急于此时南面称孤,只顾自身荣华,岂非寒了北伐众军之心?此实非明主所为!”

“其三,在于礼法!我大宋承袭中原正统,礼乐法度,不可废弛!登基大典,乃我大宋头等盛典,岂能在这外邦圣山,行此仓促儿戏之事?我等要做的,是光复河山、中兴大宋,又不是那伪帝赵构的偏安伪朝!自然该是择吉日,返中原,告宗庙,守古礼,方能名正言顺,承天景命!”

说完赵斌语气微微一沉,“故,今日之事,暂且休提!待我等班师还朝,定鼎新都,犒赏三军,完备礼法之后,再议此事不迟!”

赵斌言毕,不待众将再度劝进,当即目光一转,落在一旁的完颜兀术身上,朗声说道:“完颜兀术,大金太祖之子,官拜都元帅,与我等周旋多年,亦是当世难得的英雄。虽是敌手,亦当敬其豪杰。若任其遗躯坐化山野,非君子所为,亦非大国气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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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然,若为其大兴土木,修建陵寝,一则战事初定,时机仓促;二则空耗民力,有违天和。因此,便以此白山黑水为椁,以天地为棺!寻一副上好棺木,将这位四太子,安葬于这长白圣山之间,与这白玉神鹰为伴。此地现成的祭台,正好全其尊严。日后若有女真后人思及故帅,前来祭拜,也不至于令一代雄主,身后过于凄凉。”

赵斌此举可谓一举三得,一来止住众将关于进位一事的讨论,二来给了兀术一个身后荣光,更显宽厚仁德,三来则是废了那白玉神鹰祭坛,废了女真萨满这压箱底的绝招,日后就算再有奇才发现其中端倪,那来此拜的也只是完颜兀术而非长白圣山。

见赵斌心意已决,众将当即凛然应诺。他们面上非但毫无失望,反隐隐透出三分更为炽热的迫切,毕竟方才众人论及礼法,却都心照不宣地略过了最紧要的一条。

便是这“三辞三让”之制,自古帝王登基最重“得位以正”。

昔日尧禅位于舜,舜避于南河之南,天下诸侯不朝尧子而朝舜,舜乃践天子位,此乃公心让于贤能;到后来魏文帝曹丕急受汉禅,却仍让汉帝三下诏书,三度上表谦辞,方才得位登基,虽然为人不齿,但总好过司马弑君之名。

此等故事,皆成后世法度,往往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君臣合谋。

而如今这贤王爷却与他们截然不同,临安城头一让,为耻偏安之名,开封府前一让,为雪大宋国耻,如今这长白圣山三让,是尊众军功劳。这三让,并非虚与委蛇的推搪,而是展现三次克己与担当。

三让既成,大礼已备。这便如同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,仍以服事殷的至德,其子武王伐纣,方是顺天应人。待到他日王师凯旋,重返中原,万物齐备之时,再行那劝进之事,便是真正的天命所归,名正言顺,其得位之正,纵比尧舜,亦不遑多让了。

到那时众军大胜之日,众将从龙之时,自是青史留名之际。

因此随着赵斌话音落下,周遭众将齐齐拱手领命,除留下一队人马处理兀术身后琐事,余下大军顺利凯旋黄龙府,四位大帅各路将军各归军营,清点战功,整顿伤兵,处置俘虏,各军上下忙做一团。

在这片欢腾与忙碌交织的景象中,有一支人马显得格外“清闲”。从主帅到兵将,个个脸上都挂着一副“仗打完了,没咱啥事了”的悻悻表情,与大胜的气氛格格不入。

赵斌瞧着有趣,信步走到那军主帅,打趣道:“禅师,看你这和手下弟兄们眼巴巴的样儿,不知道的,还以为是咱们打了败仗。怎么,是这次的功劳没分过瘾?”

不等那人回话,赵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,“孤这儿还真有个‘私藏’的活儿,又硬又难啃,就不知道禅师你,还愿不愿意带弟兄们去活动活动筋骨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