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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年看见莫道晚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,随着呼吸轻轻颤动,像是风中的蝶翼。

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。

南行一与千珏镇压圣山之时,莫道晚一步一境直入真武,以一敌二力挫两大真武,让圣山又一次站在巅峰。

那云层中的一战,没人看好莫道晚,可他却从容飘落,手里拿着二人的武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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恍惚间,莫道晚伏在椅子扶手上,咳得整个人都在颤抖。

鲜血从他指缝间渗出,滴在灰褐色的毛毯上,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。

易年冲过去扶住他,手掌触及的后背瘦得能数清每一节脊椎。

"师兄,挺住,我…"

莫道晚抬起头,嘴角还在渗血,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
轻轻摇头,沾血的手指抓住易年的衣袖,"来不及了…"

"来得及!"

易年几乎是吼出来的,"我现在就——"

"听我说…"

莫道晚的手突然有了力气,将易年拽得一个踉跄,"我知道我什么情况,所以不用白费力气了…"

又是一阵咳嗽。

这次吐出的血里带着细碎的内脏碎片。

易年看得肝胆俱裂,忙将青光渡过去,却被对方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弹开。

火盆里的最后一点炭火熄灭了。

易年的手还悬在半空,指尖残留着莫道晚鲜血的温度。

那触感灼热而粘稠,仿佛要顺着他的皮肤渗入骨髓。

忽然想起师父临走前的场景。

老人面色灰败,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。

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,握着师父枯瘦的手腕,青光一遍遍探查着经脉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机一点点流逝。

无能为力。

这个词像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易年的心脏。

学医数十载,救过无数人,可面对最亲近的人时,却总是一次次败给命运。

师父是如此,金翅大鹏鸟是如此,鬼王是如此,如今连莫道晚也是如此。

火盆彻底熄灭了,屋内陷入一片黑暗。

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,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。

易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却感觉不到疼痛。

想起莫道晚平日里懒散的笑容,想起他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,想起他咳血时依然平静的眼神。

"能治的才是病,治不了的,那是命。"

莫道晚早已接受了自己的结局。

易年缓缓松开手,目光落在莫道晚苍白的脸上。

他想问是谁下的手,可话未出口,答案便已在心中浮现。

无相生。

除了他,不会有第二个人。

易年的思绪飞快转动,种种线索在脑海中串联。

莫道晚功参造化,能将他伤成这个样子的人,不出一手之数。

更关键的是,莫道晚在重伤之后,没有选择回圣山,而是来到了青山。

为什么?

易年眼神一凝。

因为无相生在与莫道晚交手时,一定用的是自己的样貌。

莫道晚认得自己,所以当他看见伤他的人是自己时,必然会困惑。

所以,莫道晚没有回圣山,而是选择来到青山。

他想弄清楚真相,想看看真正的自己是否还在,亦或者,自己是否已经被取代。

不过当他抵达青山时,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。

于是他留了下来,修补屋顶,整理药圃,甚至每日生火做饭,仿佛在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的人。

易年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,呼吸都变得艰难。

忽然想起自己踏入小院时,莫道晚转身的瞬间,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复杂。

那不是久别重逢的惊喜,而是某种更深沉的、近乎释然的情绪。

他以为回来的可能是无相生…"

直到确认是真正的自己后,才露出了那个熟悉的、懒散的笑容。

"小师弟,你有口福了。"
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却藏着太多未言之意。

易年的目光再次落在莫道晚身上。

此时的莫道晚已经闭上了眼睛,呼吸微弱而平稳,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仿佛只是睡着了。

窗外,风声渐急,枯枝拍打着窗棂,发出"嗒嗒"的轻响。

易年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漆黑一片的山谷。

无相生的影子仿佛就藏在那片黑暗里,嘲笑着他的无力。

他为什么要对莫道晚下手?

想起自己在幽泉旁的无助,想起面对那些被戾气侵蚀的百姓时的无力,如今又眼睁睁看着莫道晚的生命一点点消逝…

我到底能做什么?

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匕首,狠狠扎进他的心脏。

夜更深了,寒意渗入骨髓。

易年转身回到莫道晚身旁,轻轻将那条灰褐色的毛毯往上拉了拉,盖住他单薄的肩膀。

他知道,自己救不了莫道晚,就像救不了师父,救不了金翅大鹏鸟,救不了鬼王一样。

但至少,他可以弄清楚无相生的目的,可以阻止他的阴谋,可以为莫道晚讨一个公道。

窗外,云层散开,一弯冷月悬于天际,洒下清冷的光辉。

易年站在月光下,眼神渐渐变得坚定…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