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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奎和秦锋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敬佩。这位年轻的陛下,心思之缜密,手段之老辣,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。

很快,两道旨意从辽阳府衙发出。

数日后,辽阳城外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一幕。

一支近两万人的军队,在阿勒坦的带领下,换上了大夏提供的制式军服,开始接受大夏教官的严格训练。他们将作为大夏秩序的延伸,返回那片他们熟悉的草原。

而另一边,近万名哥萨克俘虏,被剃去了头发,换上了囚服,在骑兵的押解下,排着长长的队伍,向着更北方的苦寒之地,蹒跚而去。他们的未来,将是无尽的黑暗、苦役和绝望。

辽阳城头,陈平川看着这两支队伍,一个向北,一个向更北,奔赴各自截然不同的命运,他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。

战争,从来不只是战场上的厮杀。战后的处置,才是真正决定一场战争胜负价值的关键。

……

辽阳的重建工作,在孙承宗等一众新任官员的操持下,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
断壁残垣被清理,死难的百姓被安葬,从关内运来的粮食物资,流水般地发放到幸存的民众手中。整个城市,在经历了战火的创伤后,开始慢慢恢复生机。

而此时,在府衙后院一处被严密把守的跨院里,气氛却格外凝重。

这里,已经成了天算司在辽东的临时总部。张金宝这几日几乎没有合眼,他正带着手下的校尉们,对缴获的俄蒙联军的海量文件、信函进行整理、破译和分析。

这些文件中,大部分是军务往来和后勤账目,但张金宝相信,在这些浩如烟海的信息里,一定隐藏着更有价值的东西。

烛火下,张金宝的眼睛布满了血丝,他正比对着几份用密码写成的信件。这些密码是哥萨克军官之间使用的一种简易替换密码,经过几个时辰的努力,已经被天算司的专人破译。

“大人,您看这个。”一名负责破译的校尉,将一份刚刚译出的文件,递到了张金宝面前,他的神情有些异样。

张金宝接过来,一目十行地扫了下去。

信是伊凡的一名副官,写给自己在圣彼得堡的一位贵族亲戚的。信中除了抱怨远东的恶劣环境和对蒙古盟友的不屑外,还提到了一个关键信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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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我们那位急功近利的伊凡将军,把一切都搞砸了。但米哈伊尔大公的计划,却在按部就班地进行。奥尔洛夫伯爵已经带着‘礼物’,从海参崴启程,前往伦敦。大公坚信,只有让英格兰的狮子和普鲁士的雄鹰,看到东方巨龙的獠牙,他们才会意识到,这头龙威胁的不仅仅是沙俄的远东,而是整个欧洲的秩序和利益……”

米哈伊尔大公?奥尔洛夫伯爵?

张金宝的脑子飞速运转。

米哈伊尔大公是沙皇的亲弟弟,是沙俄宫廷中强硬派的领袖,主张对外扩张。这个名字,天算司的情报里出现过。

而信中提到的“礼物”,又是什么?

张金宝的心猛地一沉,他立刻联想到了另一件事。在清剿战场时,他们发现,俄军中有一些专门的测绘人员。当时以为只是普通的军事地图绘制,现在想来,恐怕没那么简单。

他立刻下令:“去,把所有缴获的箱子,尤其是那些军官的私人行李,全部重新检查一遍!重点找地图、图纸、笔记!”

命令下达,整个跨院立刻忙碌起来。

半个时辰后,一名校尉抱着一个被撬开的皮箱,匆匆跑了进来。

“大人,找到了!在一个俄军上校的箱子夹层里,发现了这些!”

皮箱被打开,里面的东西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那不是普通的军事地图。那是一卷卷用油布精心包裹的,绘制得极为精细的地图。上面不仅标注了大夏北方各省的山川、河流、城市,甚至连矿产的分布,都用不同的符号标记了出来!煤矿、铁矿、铜矿……一目了然。

更让张金宝感到心惊的,是另外几张图纸。

上面用炭笔,画着大夏军队的武器。有“龙兴三年式”火铳的构造分解图,虽然很多细节是错误的,但其核心的后膛装填和击发结构,却被大致描绘了出来。还有“神威大将军”炮的草图,旁边用俄文标注着射程、口径等推测数据。

甚至,还有一张极为潦草,但可以看出轮廓的,关于蒸汽铁甲车的想象图!那履带式的结构和冒着浓烟的烟囱,特征非常明显。

这些东西,要是落到西方列强手里……后果不堪设想!

张金宝只觉得手脚冰凉。他终于明白,那所谓的“礼物”是什么了。

沙俄这是阳谋不成,开始玩阴的了。他们打不过大夏,就想把整个西方世界都拉下水,组成一个反夏同盟!

“这群该死的罗刹鬼!”张金宝一拳砸在桌子上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。

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际,一名亲兵在门外通报。

“启禀经略使,户部尚书张大人,从京城赶到,已在府衙前厅。”

“父亲?”张金宝一愣,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他知道,父亲定是放心不下辽东的战后事宜,不顾自己年迈体弱,亲自赶来了。

他来不及多想,立刻整理了一下衣冠,快步迎了出去。

府衙前厅,户部尚书张盛财正由下人搀扶着,喝着热茶。他比去年似乎又苍老了一些,脸色有些憔悴,一路的风尘仆仆,让他看起来疲惫不堪。

“父亲!您怎么来了?您身体不好,何必如此奔波!”张金宝快步上前,扶住父亲的手臂,言语中满是关切和责备。

“咳咳……”张盛财咳嗽了两声,摆了摆手,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,“你在这里为国征战,我这个当爹的,在京城也坐不住。辽东打下来了,但后面的事情,比打仗更麻烦。钱粮、民政、商路……哪一样都离不开户部。我不亲自来看看,不放心。”

父子二人,没有过多的寒暄,三言两语便切入了正题。

这就是他们父子间的相处方式。

“父亲,您来得正好。孩儿这里,有一样万分紧急的军情,正要向陛下禀报。”张金宝的神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。

他扶着张盛财,回到了天算司的跨院,将那封破译的密信和搜出来的地图、图纸,一一摆在了父亲面前。

张盛财起初还只是平静地看着,但越看,他的脸色就越凝重。当他看到那些武器图纸和矿产分布图时,他那只端着茶杯的手,都开始微微颤抖。

作为掌管大夏钱袋子的户部尚书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那些矿产对大夏未来的意义。而作为曾经的朝中重臣,他也比一般的武将,更能看清这背后所隐藏的国际风云。

“好狠的毒计!”张盛财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,声音都有些变了调,“这已经不是沙俄一国的事了!他们这是要把我大夏,架在火上烤!让整个西夷,都来与我们为敌!”

他抬头看着儿子,眼神锐利:“金宝,此事非同小可!你立刻随我,去见陛下!一刻都不能耽搁!”

张金宝用力点头:“孩儿明白!”

父子二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
辽阳的胜利,似乎并没有带来真正的和平。一场更大,更凶险的风暴,正在遥远的西方酝酿。而他们,刚刚截获了这风暴来临前的第一缕气息。

这已经不是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,而是一场文明与文明之间,即将展开的碰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