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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司巫未解其意,蝇虫而已。

暑夏之际,巷口一滩污物、哪家刚宰杀了一只鸡鹅拔毛放血、或是附近谁家后院有猪圈牛棚,都能轻易招引蝇虫百只……零星三五只不时于眼前飞过,又有何奇之?

莫说三五只,纵是三五十只蝇虫穿街经过也是寻常,不寻常的是它们接连数只皆动作迟缓。

少微疾步向前。

在桃溪乡时,每逢夏秋之际,姜负时常要使唤少微以特制草药熏屋,驱除滋扰不绝的蚊蝇。

少微经过反复调理的体质很容易招来蚊蝇叮咬,姜负总夸赞她的血气充沛香甜,少微讨厌这话,更讨厌频频来犯的蚊虫,因此待它们毫无怜惜之心,每次熏屋,都要关门闭窗,誓要将它们熏尽杀绝。

但总也有几只苍蝇从门缝里逃出,它们中了药毒,重则晕头转向、坠地挣扎,轻则飞行迟笨、嗡声断续。

苍蝇之病态体现,并不需要无上听力才能够分辨,仅需一颗愿意静下来去留意的心。

蝇虫叮咬可致病,富贵人家常会焚药驱之,偶遇数只晕头病蝇也并不足为奇,可它们飞来的方向分明是一座无人居住的弃宅。

少微已奔近那座贴着封条的府邸。

郁司巫无法理解花狸举动,但不妨碍盲目服从,当即便吩咐下去,让巫者绕此宅驱疫。

巫者的动静被后方的禁军留意,他们已跟随六皇子下马,预备去搜查与这座封禁宅邸相邻的仙师府。

“不知太祝又要引发何等玄虚。”刘岐看去,语气褒贬不明,好歹不只是贬了。

一旁的禁军首领见状刚要开口,欲说一句“卑职带人前去一探”,但被刘岐截在了前面,道:“我且去见识一二,你们带人先进去搜着,我去去便回。”

他不必征求任何人同意,言出步随,邓护率十人跟上。

奉旨驱疫乃是大事,但大门上张贴的官府封条仍不可随意揭落。众目睽睽,花狸更不能现出原形翻墙直入。

但曾经来过的少微知道有一处入口可走,此宅后侧方有一道不起眼的小门,内外杂草丛生遮蔽门扉,门锁损坏,狭小旧门等同虚掩。

蚊蝇乱飞,其中仍掺杂着迟缓蝇声,少微快速将那破旧小门推开,同时将脸上的面具上推至头顶,警惕地踏入院中。

一阵惊声响起,这院子里藏有两个偷偷钻进来的蓬头乞丐,架了火,正用一只缺了耳朵的陶罐烹煮乞讨来的食物,见有人推门而入,且身着繁复巫服,其中一人惊慌道:“……我们,我们今日刚来,只是暂时在这里落脚!”

少微不理他们,径直往里走。

上次与家奴深夜经过此地,少微曾见一贫苦书生,跪在这院中施礼叩首,胆战心惊念念有词:【夜深宵禁,无处可去,暂住一晚,无意冒犯……待得天亮,即刻离开,去寻道观借住!】

这是座空宅,也是座凶宅,它的前主是一名武官,被人揭发有不臣之心,绣衣卫连夜闯入搜查,搜出甲衣数十件,藏甲乃是死罪,武官奋起反抗,一家数十口皆死在绣衣卫刀下,鲜血泼染了整座宅邸,自此成为一处凶宅。

又因再隔不远,便是长平侯凌轲的旧所,可谓凶上加凶,又添不可明言的冤气,这处宅子更是无人敢轻易接手购入,只能一直封禁空置。

既是凶宅,又归朝廷所有,附近多权贵,乞丐流民轻易也不会擅入,偶有借住,不敢久留。

但总归不时也有二三人悄悄出入摸索,绝非警戒之地,又有衙署小吏不时巡查,随时都有可能被朝廷修缮收用,这样一个地方,怎么看都不是拿来实施隐秘之事的好选择。

加上之后少微夜闯赤阳居院,已大致确认仙师府中并无暗室玄机,于是与家奴做出推断:赤阳奸诈,看来是不会将真正的秘密藏在近身之处、轻易被他们猜到查到。

于是不自觉便将目光放到更远处,尽量去探寻更多“意料之外”的地点。

但此刻行走于此处,少微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:正因此处看起来怎么都不适合作为隐秘之所,那它有无可能正是另一种名为灯下黑的“意料之外”?

然而诸般猜测,一如辩论,正与反都能想出无数角度,无论怎么想都各有道理,因此猜测只能是猜测……究竟如何,唯有挖掘到底,才是真正答案。

少微此刻即在挖掘答案。

较之上次夜间所见,此刻这院中丛生的杂草多半已经旱枯,入目一片萧索燥热,蝇虫乱舞。

少微仔细分辨蝇虫的状态,辗转反复寻找,又兼刺鼻的气味指引,逐渐来到一处墙角下。

乞丐已惊逃而去,不忘抱走陶罐。

郁司巫带人跟来,守在那狭小的旧门内外,见花狸又盯又嗅,不知在寻何物,一时未敢擅自靠近,只怕打搅她的感应。

巫女们个个屏息以待,虽然她们什么都不曾感应到,但那必是她们悟性不够,绝非巫神的问题。

她们一心一德,侍鬼神以至诚,甚至刘岐率人来此,亦遭到郁司巫阻拦:“巫神驱疫,六殿下止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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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岐看向院中人影,道:“经宝泉之事,我已心服。巫神入生地,特来护持。”

郁司巫意外于少年的语调再无质疑讥讽,他好像真的“沾此一光,经此一事,好自为之”了,而提到找寻宝泉暗水,彼时此人在侧,确也不曾妨碍到巫神,此刻这“护持”二字莫名便带有某种说服力。

“司巫,让他来。”院中花狸头也未回地交待。

郁司巫再无犹豫,将人放行。

刘岐快步走近那玄衣朱裳所在,待近些,立时低声问:“有何发现?”

少微伸手指向墙角下:“我寻蝇虫而来,找见此物。”

再两步,刘岐与她并肩,已看到那散发腐臭之物,是两具相隔不远的老鼠尸体,已经腐烂生出蛆虫,蝇虫围绕不绝。

鼠尸招蝇虫,再寻常不过,但被她留意,便必不寻常。

刘岐定睛分辨须臾,即断定:“老鼠乃中毒而死。”

细观之下,可见叮过腐烂鼠肉的蝇虫大多飞行有异。

“且是不常见的剧毒。”已经从思索中回神的少微声音低且快:“鼠与蝇体质大有不同,因寻常鼠药死去的老鼠尸体一般不会对蝇虫本身造成明显影响,此毒之毒性广泛猛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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