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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思索了一阵,看向疯癫的昭懿公主:“我猜,你将我留在刀儿匠身边,也是想要践踏我,侮辱我。”

若那时有妓坊,昭懿公主一定会将自己丢进妓坊。偏偏那时芮国初定,京城百废待兴,最低贱的,就是刀儿匠。

难怪爹曾经对“公主”一说嗤之以鼻,说谁会将金枝玉叶的公主丢给自己这么个下九流的人。这不是糟践公主吗?

昭懿公主,就是想要侮辱自己。

就像侮辱颜如玉那样。

杀人的乐趣,太低级。

看着一个人像一只蝼蚁一般被自己摁在泥泞里,苦苦挣扎,才能持续地让她得到报复的快感。

昭懿公主怒目圆睁,瞪着桑落:“你娘是个贱人!你也一样!”

桑落上前一步,轻启唇瓣:“你难道一点都不奇怪?为何入宫之后,听不见鸡鸣声了?”

昭懿公主正胡乱骂着,听见这话,突然住了嘴,眼珠左右摇摆着张望。

漆黑的夜,黯淡无星。

是了,入夜了,自然不会有鸡鸣。

桑落微微摇头。

一名侍女低头捧着一面锃亮的银镜,快步上前,将那光洁的镜面直直对向昭懿公主。

镜中清晰地映出一张脸。

昭懿公主的呼吸骤然停止。

镜中人头发散乱,一绺绺银白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脸颊。

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,此刻更像是被摔破了壳的鸡蛋,脂粉壳下的脸,皱巴巴的,像是被乱石砸过,或是被鸡爪子扒拉过。

一道一道,凌乱的皱纹。

显得格外诡异可怖。
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她抢过银镜,死死抠着镜沿,凑到眼前。

她喃喃自语,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恐惧。

“啊——”

她尖叫起来,一声又一声。

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撕裂了皇宫的夜空。

像是一只掉入猎网的鹤,扑腾着翅膀,羽毛落了一地,叫得格外凄厉。

昭懿公主猛地挥臂,狠狠砸碎那面镜子。

铜镜落地发出刺耳的哐当声。

她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踉跄着后退,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,不敢再看,也不敢让任何人再看。

“义母!”莫星河惊骇万分,再也顾不得其他,冲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。指尖触及她手臂的皮肤,那干枯粗糙的触感让他心头巨震。

又回来了。

那个佝偻的老妇,又回来了。

她不再是自己的义母。

是那个整日穿着黑斗篷的“孔嬷嬷”!

下意识地,他松开了她。

桑落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公主既然通药理,我愿为公主解释一二。”

“‘鸡爪兰’——当然,公主更爱称它为‘魔星兰’,佐以他人精血入药,滋养己身,焕发容颜。可惜,天地造化,相生相克。它最畏怯、最见不得的,便是至阳至刚的鸡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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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用那十八个少男少女的血肉为祭,强行扭转容貌,自以为天衣无缝,却不知这偷来的青春,一旦遇到克星,便如雪遇沸汤,一击即溃。”

昭懿公主浑身剧烈颤抖,捂着脸的手指缝隙里,传出她破碎嘶哑的喘息。

“至于那鸡鸣声……”桑落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,“本就是我安排的。每一次鸣叫,都是在告诉你,死期将至。”

“第一次鸡鸣,是颜如玉已掌握戍边军队。”

“第二次,是吕蒙将军假借出殡,直取京畿大营,掌控了吕家军。”

“第三次,是“朵朵红莲”的解药已经交给了颜如玉。大将军府内一切已布置妥当,只待你自投罗网。”

“而你在灵堂听到的那最后一次……”桑落看着昭懿公主气得白发黑发不住抖着,“是宫中隐患已除,喜子等人伏诛,圣人安然无恙。一切尽在掌握。”

“圣人亲自为饵,诱你入宫,莫星河为了留下后手,只能派遣心腹离宫策应,”顿了顿,桑落再说,“如今你们寡不敌众,恰如瓮中之鳖,自然再听不见鸡鸣之声了。”

见昭懿公主摇摇欲坠,桑落又轻飘飘地添了三个字:“你输了。”

“噗——”

一口暗红的鲜血猛地从昭懿公主口中喷溅而出,染红了她的手。她眼中的疯狂、怨恨、不甘尽数褪去,只剩下被彻底击垮后的灰败与绝望。

莫星河心中大惊。

他环视四周铁桶般的包围,愤怒已经将他彻底熔融。

他手握鹤喙锥,指向瘫软在地的昭懿公主,声音因愤怒而扭曲,再也不复往日恭敬:

“疯子!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!全都被你这疯妇的私心毁了!若不是你执意要回来认这个贱种,我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!我的抱负,我的复国大业,鹤喙楼的根基,全都被你毁了!”

他双目赤红,对身边的黑衣人下令:“给我杀了她!”

黑衣人本能地动了,齐齐朝地上的昭懿公主出手。

太妃没想到这对母子还要自相残杀。连忙下令,护住昭懿公主。

莫星河趁乱飞身上了屋檐,速度之快,在黑夜中划过一道残影。

但他快,有人更快!

他身形刚动,一直紧盯着他的颜如玉早已洞悉其意图,冷声下令:“放箭!”

咻咻咻——!

数支弩箭破空而来,封死了他所有去路,逼得他硬生生止住冲势。他不得不回身挡箭,箭矢如雨,却精准地堪堪避过他的要害。

利箭入肉,将他的小腿钉在了廊柱之上。

鲜血如注。莫星河毕竟是鹤喙楼的孩子,他忍痛将箭矢拔出,却又被另一支箭穿过手臂。

趁着莫星河再要拔箭,颜如玉取过一把大弓,搭上箭,正要拉弓。

桑落清冷的声音响起:“我来瞄准。”

颜如玉环着她,二人一红一绿,身影重叠。

男人拉满了弓,女人将箭矢瞄准。

嗡——

箭,呼啸而去。

莫星河惨叫起来。

鹤喙楼的孩子,从来不怕疼。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。

他疼得脸色发白,嘴唇青紫,不住哆嗦。

颜如玉看着怀里的人,忍不住摇头:“淘气。”

桑落耸耸肩:“职业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