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鹤唳于夜半,鸡鸣于晨旦。

天亮了,人人都会醒悟,总不能一直活在梦里。

“梦?”莫星河缓缓掏出鹤喙锥,乌黑的锥尖对准了颜如玉,“你们才是在做梦。以为有了颜如玉,就能扭转局势吗?!殊不知京城内外的兵如今都听义母号令!就连吕家军,如今也是我们的了!”

说着,他动了动手指,一个黑衣人得令而去。

颜如玉黑眸如渊,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他的手掌渐渐收紧:“是梦是真不重要,我只要一个真相!”

昭懿公主被扼得面色涨红,眼底却闪过算计。

她抬起手用力去抠脖颈上的手,指甲在他手背抓出几道血痕出来。

几颗血珠渗出。

颜如玉的视线没有移开半分,手岿然不动地扣着昭懿公主的咽喉:“为何要杀我爹?我爹与你有何仇?广阳城中八千百姓又有何过错?”

昭懿公主由着他掐紧脖颈,脸上挤出浓烈的无辜与悲愤:“你胡说什么!晏掣他是我大荔的忠魂!是保家卫国的柱石!我怎会害他?我委身左丘阳那个狗贼,忍辱负重二十载,就是为了积蓄力量,有朝一日能光复大荔!待我夺下帝位,你晏珩,自然是大荔新朝的大将军!晏家的荣耀,将在你手中重现!这才是你该走的路!”

“大将军?”颜如玉低低地重复,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的弧度,他收紧了手指,昭懿公主脚尖几乎离地,“你以为我稀罕?”

昭懿公主松开他的手背,又换了委屈的眼神望着他,声音渐渐放得柔软,甚至带着几分诱哄:“好孩子,我知道你报仇心切,我也是。你我母子分离多年,你一个人要伺候那样的寡妇,一定是极苦的,只是世间声音繁杂,你听了旁人胡诌,有了误会,义母不怪你......”

她甚至开始流泪,眼泪裹着她脸上的脂粉,大颗大颗地顺着他的手背滑下,与鲜红的血珠混在一起:

“你是跟我最久的孩儿啊......当年你还是个两岁的娃娃,失了爹娘,我将你带回了山中,那时的你就爱跟在我身后,脆生生地唤我‘义母’,我对你凶,你就笑。我对你笑,你就抱住我的腿。你我之间和旁人是不同的,是血浓于水,是母子连心,是——”

颜如玉冰凉的手掌再度收紧,掐断了她的话,那双燃烧着寒焰的黑眸里,是积压了二十年的冰层轰然碎裂的痛楚:“你给吕蒙下的什么毒?你给我父亲又下的什么毒?”

一股奇异的灼热顺着手背的伤口急速蔓延,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滚针在血脉里奔涌,血珠先是一颗又一颗,没过多久,血流如注。

“你给我,下的是什么毒?”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,手中的力气悄然松懈。

莫星河趁机上前,将昭懿公主掩在身后,握着鹤喙锥划过半空,再次朝着颜如玉袭来。

颜如玉振作精神与他过了几招,势均力敌,又各自后退。

顷刻之间,黑衣人领着一队吕家军的弓箭手跑进院子。

弓弩手一字排开,齐齐满弓。

桑落惊呼一声:“颜如玉!”

短短几息之间,颜如玉原本深邃的黑眸,此刻眼白部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细密的血丝爬满、覆盖,不过瞬息,竟已是一片骇人的赤红!

她扑到他身边。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,指尖传来的脉象,正是活血之药被催发到极致的征兆!

可这药效怎会如此迅猛?

她目光检视着他手背上的伤,最后定格在他的掌心,埋头嗅了嗅。

是海檬树的毒!

海檬树的汁液能令血液奔流,强行催发活血药的药性!

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判断,他鲜红的袍角开始滴出血滴。

一滴。

两滴。

越来越多。

桑落这才注意到他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洇湿。

颜如玉牙关紧咬,斜斜靠在桑落肩头,用力地喘息着。

身上的血,一圈一圈,很快就将桑落的绿衣浸透。

昭懿公主得了自由,看着他脸上满是快意:“颜如玉,你是我教养大的,我自然了解你,若不是为了给你下毒,我岂会让你抓到?”

桑落扶住颜如玉贴着立柱缓缓坐下。

他身上的伤,她熟悉,飞快地扯下身上的布条按压住那几个大的伤口。

血奔涌不息,太妃有些不忍,上前来帮忙。

“我去找药箱!”桑落一转身,门外的弓弩手将弓弦绷紧,泛着寒光的箭头正对着这边。

顾映兰慌忙拉她回来:“小心!”

“别忙了,这个毒没有解药。”昭懿公主看看颜如玉的红衣,很遗憾地道:“可惜他穿了红衣,今日你们是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了。”

太妃满手是血,嘴唇颤抖着:“他不是你的义子吗?你不是说‘母子连心’吗?你怎么下得了手?”

“哈哈哈哈!杀的就是他!”昭懿公主发出刺耳的狂笑,脸上满是得意,

“这个毒有个极好听的名字——叫‘朵朵红莲’,身上的旧伤挨个裂开,那血啊,就在衣裳上一朵一朵绽放,像红莲一般,漂亮极了!”昭懿公主笑得猖狂。她看向太妃:“你应该看过吧?你兄长就是这样死的。那场面,美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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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毒妇!”太妃气极,几欲冲上前去与她拼命,却被顾映兰拦住。

“为什么?”颜如玉双眸猩红,血色眼泪从眼角流下来,“为什么要杀我爹?”

“为什么?”昭懿公主上前一步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像是在欣赏一幅艳丽的画,“晏珩,这是你爹亏欠我的!”

当年。

乌斯藏来犯。堂堂百年大荔,满朝朱紫,衮衮诸公,在朝堂上高谈阔论。明明是舍不得粮草军饷,偏偏要冒充仁义道德,说什么不舍得生灵涂炭?

最终却腆着脸,推她这个十二岁的弱女子去填那虎狼之口!

乌斯藏人信独门秘教,法王之权至高无上,少女嫁过去,要与法王及其弟子们一齐“参悟通天密法”七七四十九日。

那哪里是什么参悟?分明是四十九日无休无止、生不如死的炼狱!是将活生生的少女当作祭品与玩物的酷刑!

不少少女不过几日就不堪侮辱,丢了性命。

死了,就被做成法王和弟子的法器。

即便活着,也非疯即傻。

她始终想不通,这样的事为何要落在自己头上?

凭什么?

只因她只有十二岁?只因生母是一个不受宠的美人?

这江山是男人的江山,这社稷是男人的社稷,为何流血的、牺牲的,却是她?

打得过就打,打不过就给银子、割地。

凭什么要让她献出一条命,去填平他们无能与怯懦的沟壑?

那个顶着圣人名号的爹,下旨将她迷倒,绑着上了和亲的马车,并让大将军晏掣领兵护送入乌斯藏。

她逃跑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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