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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一的声音,是头顶那条长长的日光灯管发出的低沉嗡鸣,固执地划破凝固的空气,也划在赵珊紧绷的太阳穴上。

她伏在宽大的办公桌上,脸颊压着几张硬邦邦的案卷报告,墨水的油味渗入鼻端。

右臂因为长时间压迫,从小臂蔓延到手肘,一阵酸麻伴着细微的刺痛不断侵蚀着神经。

意识像是浸泡在浑浊的水里,浮浮沉沉,那些冰冷干燥的纸张纹理透过皮肤传递进来,反倒成了另一种更尖锐的折磨。

沉重的疲惫感像湿透的棉布一层层裹上来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微的滞涩。

她眼皮粘得像涂了一层胶,每一次艰难的抬起,似乎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。

远处窗户的玻璃上,吸附着一层更深的昏沉夜色,不见星月,只有一层被城市光害污染成的暗红,如同淤血凝结成的痂。

“再撑一下……快了……”她无声地对自己念咒,像是在荒漠中寻找海市蜃楼的行者,捕捉那点渺茫的希望。

桌角,一只用旧了的搪瓷杯里,残留着一层浅褐色的冷咖啡液面,早已失去了任何热度,散发着一种焦苦和过度萃取后特有的酸涩。

这最后的提神剂也没能阻止睡魔最终的攻城略地。

她的身体终究敌不过生理的铁律,倔强的头颅一点点垂下去,最终完全贴伏在了冰冷的案卷之上。

那份关于张世杰贪污受贿的初步调查报告,字里行间弥漫的贪婪与腐臭,此刻似乎也被这无边的困倦暂时掩盖了。

梦里也并非安宁。

那枚U盘,在意识的迷宫中不断闪现,时而沉入深潭,时而被一层模糊不清的污渍所覆盖,又或者突然胀大变形,像一个不怀好意的秘密,嘲笑她的徒劳等待。

耳边总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在低声催促,嗡嗡作响,与头顶日光灯的悲鸣缠绕在一起,搅得心神不宁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,也许仅仅只有一分钟的空白。

“咔哒——”

一声轻微而清晰的脆响,如同紧绷的琴弦骤然断裂,无比精准地刺破了办公室黏稠的静谧。

门开了。

像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,赵珊猛地惊坐起来,动作之大带倒了桌角的搪瓷杯。

“咣当”一声闷响,残留的冷咖啡溅了几点在棕黄色的报告纸上,晕开几朵肮脏的花朵。

她甚至没顾上去扶杯子,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,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锥子,死死钉在门口那个被光线勾勒出的、瘦削的人影轮廓上。

来人逆着光,看不清面孔,只有轮廓。

但赵珊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鼓噪起来,一股热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,冲上脸颊,冲散了所有的惺忪和麻木。

东方天际,那仿佛亘古存在的沉沉墨色,终于被一种坚决的力量从内部顽强地挣破了。

惨白的光自城市地平线的褶皱里顽强地渗出来,边缘被撕扯得有些毛糙,却如同带着锈迹的刀锋,一点点,一寸寸,执拗地切割着黑夜最后的抵抗。

办公室原本单调惨白的光线,此刻被这渐渐壮大的天光无声渗透,一种难以言喻的灰白覆盖了所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