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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上半身,又因为眩晕和虚弱重重跌回去。

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,油腻鬓角滑落的大颗汗珠,在死寂的空气里砸落,精准地滴在那件价值不菲的进口手工西服衬衫领口上。

深蓝色丝质布料迅速贪婪地吸收着,洇开一小片不规则、不断扩大的、更深的水渍,像一块丑陋的胎记印在他名贵的衣衫上,也仿佛烙在他的命运里。

他抖索着,不顾一切地在沙发上摸索着刚才被自己扫落的手机。

冰凉的金属外壳触手的一刹那,竟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全感。

他几乎是凭着本能,手指颤抖得几乎按不准按键,拨通了一个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、也是唯一可能还有一丝挣扎余地的号码——张超森。

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,速度快得让林维泉心头一紧,似乎电话那头的人也正焦灼地等待着什么。

“张……张县长……”林维泉的声音像是从漏气的风箱里挤出来,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哭腔和一种濒死般的绝望。

那失态的声线,完全抛弃了官场上惯常的伪饰与克制,赤裸裸地袒露着内心的恐惧,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,却发现那稻草即将断裂,“完了……要完了!”

“姓江的……姓江的他一上台……第一个开刀的就是我!”

“他早就盯上我了!一直盯着!”

“他对我……恨之入骨啊!!”

那最后几个字,是嘶吼出来的,带着破音的尖利,将长久积压的恐惧与怨毒一股脑地倾泻而出。

电话那端,县长办公室里。

张超森刚结束一场同样充满焦躁和无助的踱步。

接到林维泉电话的瞬间,他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目光阴鸷地俯视着楼下车水马龙。

他心中那口如同岩浆翻涌的火山,被林维泉这充满失败者气息的哭嚎彻底点燃了!

一股狂暴的、夹杂着对被冒犯权威的极端愤怒和对猪队友无能迁怒的烈火,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点强装镇定的伪装。

“闭嘴!”他猛地转过身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射出刀锋般狠戾凶残的光芒,喉咙里爆发出的咆哮低沉而炸裂,如同被踩了尾巴、獠牙尽露的恶狼,“慌什么慌!天还没塌下来!”

“哭哭啼啼像个娘们儿,你想现在就给人递刀子吗?!”

隔着无线电波,他几乎能嗅到林维泉精神崩溃后散发的腐烂气息。

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强压着那股想把手机砸碎的冲动,胸膛剧烈起伏着。

然而,林维泉接下来的话,却像一根冰冷的毒针,精准地刺入了他同样高度紧绷的神经中枢。

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淬毒感,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冒着危险的青烟:“张县长……你不知道……这些天……这些天江昭阳那小子,他根本没闲着!”

“天天晚上……天黑了门一反锁,就像个幽灵似的猫在自己那间办公室里……一待就待到后半夜!”

“灯,一直亮着!他在里面干什么?”

“翻!他在翻东西!办公室里那些……旧档案柜!”

“陈年的烂账、旧文件……他翻得那叫一个细致啊!像是在……像是在掘墓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