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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定以战帅身份定下方略,乃是三面围住长安,然后招降。

而不待全军出动,围住长安,张行便毫不迟疑在李龙头起草的文字上签了名,正式发布了他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,乃是宣布时过境迁,之前所有招降布告与私信约降作废。

从发布了圣旨内容的布告射入城内开始重新计算,三日内出城而降者,官吏由新朝择选任用,府兵、壮丁免除刑罚,军官留用,基层士卒领粮归家;再三日,官吏一律贬为平民,军官、府兵、壮丁直接归家不问;再三日,无论官吏军壮,凡为敌守城者,一律十一抽杀;最后还不出城者,凡为敌编制者除十一抽杀外,皆罚为俘虏,五年役期满,方可授田,回归平民。

这便是所谓招降之策了。

话说,旨意既发,乃是三月十六,十八日方才三面围城妥当,射入布告却已经两日,之前不是没有降者,但都是零星,而围城既毕,降者当即纷纷,到了当夜,逃出来的官吏、军官、府兵、壮丁更是数不胜数。

翌日稍微安泰,待到廿日,成建制、成组织的出降就出现了。

或是整个家族出逃,或是友人结团,或是整队、整什的各类军士,甚至有兵部某某司所有人带着家眷一起出来。

而城上根本无法阻止。

没办法,这是西都长安,跟东都一样,都是人造的巨型城市——宫殿、衙署、防卫,以及对应的贵族、官吏,包括服务他们的商人、仆从,以及更下一级消费服务者,南北东西横平竖直,虽比不上东都百余坊,也有七八十坊,百万人口。

这种情况下,这类巨型的宫廷-行政-文化-消费复合型城市根本无法有效防守和控制。

这也是之前白横秋为什么停在蓝田大营而不是回长安的缘故,也是他被迫回到长安时跟冲和道别的缘故,他心知肚明,回来了,反而就守不住了,就结束了。

这也是黜龙帮的人要让张行在白鹿原登基的缘故之一,他们也知道,白皇帝穷途末路了。

张行没有掺和围城,而是留在了后面的灞上,在这里处理一些人事问题并监督粮草。

话虽如此,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,后来投降的一律暂时不予任用,将来肯定有一次大规模考核,少数在前三日投降的可以挑选任用,人也不多,何况张皇帝将这些事推给了号称“老张三”的张世昭以及“后首席”的雄伯南来负责;至于粮草……永丰仓跟洛口仓类似,不要怕,只要能忍住吃陈粮,糊糊管饱……先大魏皇帝曹固认证的囤积水平,谁吃谁知道!

甚至还能加一勺河东盐池里的粗盐!

没错,所有人都心知肚明,张皇帝任务只有一个,那就是处理白皇帝——如果他愿意体面,那就给他体面,如果他不要体面,那就帮他体面。

这一天比想象中来的要快,廿一日夜,有中郎将级别的将领遣人出城,说是可以献出城门,立即就被李定撵回去了。理由很简单,条件是公开的,不会为任何人做额外铺设。

回去以后,也不知道是怎么讨论的,第二日一早,第二段期限的最后一日,这位守将打开了延兴门,率本部全军三千众出城投降,被当场允许归家。

此举像是撤掉了最后的闸门一般,长安各处城门洞开,无数将领或主动,或被府兵们挟持着打开大门,放肆逃窜。

非只如此,城内百姓、官吏也都拖家带小,自城门而出。

孙顺德尝试关闭打开的几个城门,结果延兴门刚关上,转身就又被人打开了,这还不算,当他尝试关闭安化门的时候,遭遇到了黜龙帮至少两位宗师的伏击,当场死于门下。

到此为止,长安城城防完全崩溃,士民全线逃窜,城内也开始出现劫掠、强暴、杀人等恶性事件,什么名师大将老诸侯,纷纷出降。

李定不再犹豫,划定区域,下令各营出兵,占据长安各处。

张行也亲自带领雄伯南、牛河、魏文达、徐世英、伍惊风五位宗师外加踏白骑与十三金刚,直趋沉寂的长安宫殿区。

宫殿区一分为二,前为皇城,后为宫城,进入皇城,走在昭阳街上,刘扬基、张世静各率百余人自左右来攻,皆被当场格杀……事情到了这一步,众人便也晓得,白横秋是必死无疑了。

只是不晓得,大宗师临死搏杀之威要到什么程度了。

自昭阳门进入宫城,宫人早已经逃散,张行略显诧异的继续前行,却居然越过宫殿,直接来到了宫城最北面的大门,也就是玄武门。

跟东都在北面直接有个玄武城不一样,这里只有一个玄武门,出去了,便是内苑,也就是大内后花园。

而随着玄武门被八名踏白骑缓缓推开,白横秋赫然就等在门后。

这位大英皇帝孤身一人,束发执剑,见到门开,并不动摇,一直到整个大门完全打开,其人方才一剑挥来,数丈宽的金色剑气平平卷来。

根本不用张行出手,魏文达舞动黑刀先来迎上,两者相交于门外,宛若金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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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即,白皇帝一手持剑,一手在空中一卷,一张棋盘宛若渔网被扯下,复又朝着众人当头罩来,牛河不敢怠慢,手中真气划出,看似只是寻常长生真气,却居然细密如织,或者说,就是更细密的真气织成的匹练,匹练如飞,穿过多处“渔网”孔洞,复又一收,“渔网”罩到大门前便已经被扯得变了形。

白横秋冷笑一声,也不说话,直接一拽,便将牛河拽了个趔趄。

当此时,雄伯南、伍惊风也都不再迟疑,前者凭空卷出大旗,便往下盖,后者则与成丹时的战斗方式无二,直接窜过去,只是一瞬,便来到白皇帝跟前,然后一刀劈下。

白皇帝抬剑拦住,黑刀又已经到了。

刀剑相交,黑刀这一回不再轻易撤离,反而死死压住……这还不算,眼见如此,徐世英也终于出手,一只巨蟒忽然在地下出现,张口自双脚吞住对方身体。

此时大旗落下,将整个玄武门北侧空地尽数覆盖。

五位宗师,拼尽全力钳制住了这位大英皇帝。

但是,被紫色大旗覆盖住的皇帝那里,彷佛什么心脏一般依然在跳动,而且越来越快。

张行不敢怠慢,只在黄骠马上眯着眼睛不动,下一刻,寒冰真气登时弥漫开来,真的假的白雾相互混合,瞬间覆盖了整个玄武门内外,真气拂过几位宗师,白横秋便再难动弹,连上周围数百踏白骑后,彼处更是一片死寂。
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张行感觉对方回到长安,竟然也只和武关之外展露的实力水平没什么区别。

当然,这个时候不是多想的时候,张三翻身下马,步行向前,过玄武门,握着一把金锥来到那个几乎成为真气“茧子”的所在跟前,却没有直接动手,而是先问了一句:“岳父大人,当日曹林死前,可有什么遗言吗?”

此言一出,尚在轻微颤动的“茧子”陡然一滞,随即便有一声冷笑似乎从外围紫色幕布上传来一般:“你倒是孝顺。”

“称不上孝顺,只是好奇。”张行似乎没听懂对方的嘲讽。

“曹林说他有些失望,竟然是死在我手里……”白横秋继续笑了一声,然后忽然停住,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一点什么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张行点点头。“曹林当时是要来讨伐我的,而且岳父大人和冲和道长他都看不上,便不可能是指修为上的事情,他大概以为迟早会死在我手里吧?如此说来,倒是岳父大人应该死而无憾才对。”

话音刚落,其人猛地一锥刺入“茧”中。

白横秋先是闷哼一声,但仅仅如此而已,锥子刺到一半,即便是坚硬如此锥,竟然也不能轻易继续深入。

张行没有施展真气去持续冲击,只是安静等待。

白横秋撑了一阵子,很明显,就如张行猜度的那样,没有一会,这位亡国之君自己就觉得无趣起来,然后主动来问:“张三郎,你说,大魏两代而亡,为人耻笑,一代而亡,又算什么?”

“不至于。”张行诚恳回应。“没人会把岳父大人当做什么一代而亡,只会视你为魏末天下群雄中的第二人……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白横秋松了口气。

张行手中金锥也随之完全刺入。

而就在他想要拔出金锥的时候,这位死到临头的大宗师复又追问:“我死能落雨吗?”

张行依旧认真:“此时南面已经多了一片雨云,刚刚还没有的……可见岳父大人足以引动天象……但你不死,天地元气没有重新聚散转移,我们也不好下定论。”

白横秋点点头,不再抵抗。

张行拔出金锥来,一时血流如注……却也不再多动,反而后撤了数步停下,其余几位宗师则继续压制住这位大宗师不动……这一幕像是什么静态的画面一般。
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渐渐春末风起,将那片雨云刮来,然后是微微电闪,继而雷声隆隆,整个长安城彷佛都在一片黑亮之中,城内城外,无数人纷纷望天而失色。

但城内占绝大多数的长安百姓还是第一时间忙着去收衣服。

就这样,雷电翻滚,黑云斜日,忽然间,自北向南,雨落如淋……长安西南面的太白峰上,坐在石亭内补衣服的冲和一脸平静的望着这一幕,复又低头来补之前被割开的道袍衣袖。

玄武门外,众人各自撤了手段,却无人离开,因为就在刚刚雨落那一瞬,众人彷佛回到黜吞风君那一刻,无数真气冲击入体,丹田奋进,耳聪目明到让人迷醉的地步。当然,跟吞风君那种久久沉醉不同,这一次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罢了,很多踏白骑只是觉得丹田一热而已,七百多奇经,竟只有三人趁势凝丹,十来人趁势过了督脉而已。

倒是张首席张皇帝立在那里不动,望天发呆,似乎是有些被冲击到的样子,不免让人有些迟疑。

但有人已经等不得了。

伍惊风立即向前,低声以对:“首席……陛下。”

张行回过神来,看向对方:“我都说了,冲和道长当年赠伏龙印的恩情没人会忘,三一正教的教义也是合乎我们黜龙帮道理的……只是他既然这么做了,必然要有代价……你去告诉他,不会有任何处罚给他,但他的包裹和木棍,我们也不会还给他,等他去世,往后三一正教的统序也就是我们帮里的内务之一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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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惊风点点头,谈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了压力……但都无所谓,因为他心里明白,这件事情已经没了转圜余地。

春末这场雨根本就是夏日雨水的姿态,雷电交加,风雨如晦,而且不止是一日,断断续续下了三四场……大约是四月初一的时候,白有思冒着雨抵达了长安。

夫妻相见,却先谈公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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